Pyaemia

【丕植丕】寒假

现pa，一点哥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日子，含点笔友

 

曹丕大一寒假天天从家往学校图书馆跑，起早贪黑，六点多出门，半夜十点多才回来，三顿饭都在外面解决。他也不想这么跑，本来是准备留学校不回来的，但大一新生不让。究其原因是想躲父母。

他用忙课题搪塞过去，母亲就没管，只淡淡嘱咐了句注意休息。如此折腾了几天，一次早上六点洗漱，跟曹植装了个正着。哥俩卧室挨着，用同一个卫生间，一开门就大眼瞪小眼。

曹植十三，初中生，假期很清闲，他也不需要课外班。他看眼裹着羽绒服背双肩包的曹丕，看到他领口灰绿色的格衬衫领子，眨眨眼说，哥，真是去学校呀？

曹丕说是啊，学校图书馆假期不关。

曹植又眨巴眨巴眼睛：哥，你带我去呗，你做你的事情，我就写我寒假作业，我很老实的。

曹丕想了下说行。

曹植就赶紧脱了睡衣，换能出门的衣服。曹丕站门口看，中间指了指他腿说，秋裤得穿，图书馆暖气给的不如家里，冷。

过了十分钟不到两人悄默声下楼走了，一高一矮，都是窄面包格羽绒服牛仔裤帆布双肩包，土到一块去了。曹植脖子上还挂了张中小学生交通卡，背面塞着身份证。土上加土。

哥俩坐地铁去曹丕念书的大学，路途不近。曹家住在近郊别墅区，从小区到地铁站有一段距离，天色全黑，路灯还亮着，很冷，曹植一边呵着白气一边搓手，小脸通红，但满脸笑，还挺兴奋，感觉是去玩。隆冬的清晨空气里漂浮着某种类似秸秆燃烧的气味，还有猎猎寒风的味道。像锈。

地铁里人不多，冷冷清清的，有座，曹植抱着书包坐在曹丕边上，戴耳机听听力练习。他哥也在听，一路无言。中间换了一次车，经过换乘站时明显人多起来了。

曹植都十好几了，不是小孩，也不用拉着领着，曹植跟曹丕在肩并肩的走，没座就挨着站。

再到地面上，天已经亮了。地铁口正对大学校门。学校里面有教职工住宿区，大门管得不严，进去沿着中央景观道走两步便是图书馆。曹植就抬脚往那大台阶上迈，都快上去了，才发现哥没影了，回头一看曹丕还在大路上走，都没看这座建筑一眼。曹植红着脸砰砰砰地跑下台阶，拽着曹丕书包带，说，哥，怎么不进去啊。

曹丕也不瞧他，直愣愣地冲前面说，这是理工馆，去北门边上的综合馆，我需要用的参考书在那边。说话声音冰冷冷的。

曹植讪讪说了声哦，低着头跟在边上，不乱走了。拐弯的时候才看出来曹丕眼角弯弯，根本是在忍笑。

曹丕带曹植在综合馆门口做了个登记，曹植就能在寒假期间刷他身份证随意进出。曹丕侧头跟他说，只管进出，借不了书，你要借书来拿我我学生卡。

冬日假期的大学图书馆人不多，和考试周人满为患的模样对比鲜明，曹丕心里暗自感叹。寻了个安静顺眼的桌子坐了，把双肩包往椅子脚一靠，拿出笔记本电脑，插上电源，脱了羽绒服，开始搜文献看文献。曹植坐他正对面。也是差不多的操作，但拿出的是一摞颜色有点浮夸的练习册和格子稿纸，还有文具袋。曹植写字间隙抬头看了一眼，发现曹丕用的笔和他是同一牌子同一型号同一粗细的。还挺巧。

曹植轻轻松松对付了五天量的各科作业，写腻了，便起身去找书看。书籍新旧不一，有些封面漂漂亮亮的，打开还有油墨香，有些已经发黄了，书皮被志愿者用旧杂志的硬纸包过、里面的纸张发脆，价格都是几毛一两块钱。他最后挑了两本社科类的通识读本，拿到座位上后还像模像样的从活页笔记本里取下几页做笔记。

曹丕从他屏幕上抬了下眼睛，不置可否。

俩人的笔记是一样的风格。整齐直观，字很好看。算是一种家学。

中午吃学校食堂，就开了一半不到的窗口，吃饭的人看模样主要是住附近的大学教职工和研究生。曹丕问他弟吃什么，曹植说面吧。就买了两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，还是做对桌。

曹植蛮感兴趣地跟曹丕打听他在做什么、大学假期作业多吗。

曹丕说在做感兴趣的课题，比较文学方面的，会涉及到宗教和民族，他写了邮件向老师申请加入正在进行的项目，又当面申请了一次，哪怕只是当助手也好。他耸耸肩，说，可能是太缺人手才要了我吧。

曹植很兴奋地说听起来好厉害。他喝了一大口面汤，然后说，哥，你读的文献能让我看看吗。

曹丕说行。

中午吃完饭曹丕带曹植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，看看哪边是操场哪边是人工湖哪边是宿舍区，建筑都很漂亮，因为天冷的缘故，水冻上了，草枯了，树也是秃的，谈不上风景。曹植还是逛得很开心。

下午回去，曹丕把正在看的论文递给曹植看。某重点校重点班天才年级尖子生终于遇上了他的滑铁卢，哭丧着脸小声说这不是中文吧，字我都认识，连成句子就读不懂了。

曹丕拿回来，翻了翻，数了一下剩下的页数，捏着太阳穴叹口气：我一开始看也是这个感觉。

俩人各干各的，不怎么说话，偶尔曹植会借用一下曹丕笔记本查一点东西，或者借他校园卡去刷复印机。晚上又是在食堂草草解决，九点多图书馆开始轰人了，哥俩收工回家。

回程的地铁人也不多，曹植瞥了眼曹丕手机屏幕，看见他只是在听歌，就拍了拍他，等曹丕摘下耳机后，说，这假期你打算天天都这这么跑？

曹丕反问：不行？

曹植摇头：你为什么不愿意在家看书，书房或者卧室也很方便……

曹丕心里翻了个白眼，面上却保持那张面具似的表情，没好气道：我说我特意出来躲你爹，躲你妈，行了吧！

曹植哑口无言，他心里也有数，饭桌上他老爹莫名其妙对他哥摔碗摔筷子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不激烈冲突的时候，也难免三言两语忽然陷入尴尬，那种气氛吃得每一口饭菜都堆在胃里，一夜下不去。三哥粗神经不觉得，他二哥借赶项目之名跑出来，也不是不能理解……

曹植忽然眉毛一垂，有点委屈，拽着曹丕羽绒服的抽绳：……你也躲我吗？

曹丕耸肩咳嗽了一下，像是在笑：那我怎么今天还能让你跟来呢。

曹植听明白了，眉开眼笑起来，没心没肺地说，哥我明还来行吗。

曹丕随意道：你起得来就行。

曹植用力点头：好！

曹植还真不是嘴上说说，不光第二天起了，往后一天都没落下，作业写完了也来大学图书馆随心所欲借书看，一本接一本，都乐不思蜀了（本来也不会思），磨蹭到图书馆响闭馆音乐才被曹丕强行拽走。

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，难得碰上个曹丕同学。那人绕到后面用冰可乐贴曹丕脖子，曹丕跟踩了电门似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，差点掀翻饭碗。曹丕指着那人鼻子说孙仲谋你丫闲的啊。

孙姓同学左耳朵进右耳出，指指曹植：诶哟，这是你弟？他边说便要拉开曹丕旁边那把椅子。

曹丕哼了一声：不是我弟还能是我爹啊？

他用脚把那椅子勾住了，不让他拉。

这位仁兄很自来熟地绕到对面，坐在曹植边上，勾肩搭背的自我介绍道：我，孙权，算你哥学长，你也可以管我叫声哥听听。

曹植不动声色把这人胳膊拿下来，他身上的气味令他感觉不舒服，正思考开口问合不合适，曹丕倒是先开口了：刚从实验室出来？

孙权翘着二郎腿：废话。天天过柱子，我得搁实验室盯着，都快腌入味了。穿什么都不管用。

他喝口可乐，递过去，问曹植，喝吗。

曹植一句nothanks对答如流。忽然又很好奇：你们不一专业不一年级怎么认识的，室友吗。

曹丕啧道：万幸，不是。

孙权点头表示赞同：仅仅是体育公选课的搭档，一周见一次而已。

曹丕补充道：以及复印店打东西拿错过。

孙权呲了一声：你还有脸说，我当时还没发现，qq上收到条好友申请，说是打印的东西拿错了，约定在10号宿舍楼下换回来，措辞又礼貌又客气，我就说行，还说了句谢谢，谁知道一拐弯就看到这位瘟神的脸。差点忘了说——你哥在开学第一天早上骑车把我撞进了人工湖。

曹丕微笑道：所以这位老兄持之以恒地扎了我一学期的自行车胎。

孙权：他把我qq当文件传输助手。有病吧。

曹丕：你不也一样啊！

曹植忍不住打断：大学体育课也会分组吗。

曹丕嘴角一抽：子建啊你要先明白一件事，大学选课系统的服务器是用土豆做的，没有例外……

孙权：或者马铃薯。

曹丕继续道：系统崩溃面前人人平等，一些人是没有自己决定命运的权利的。

孙权：人话就是，剩下什么课上什么。

曹植点头。似懂非懂。

孙权看看曹丕，生不如死道：所以我俩上的是……交际舞。

曹植：（噗嗤）哦。

曹丕看着自家弟弟：你明明在笑，你都没停过！

曹植捏起塑料港台腔，看看这俩：曹先生，我受过严格的训练，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……除非忍不住。

孙权黑着脸摆了摆手：你赶紧把你这倒霉弟弟领走，滚滚滚，哪凉快哪待着去，我待会儿还得回实验室，今晚又住这了。

曹丕拍拍他肩：记得关窗户，别半夜冻死了。

孙权踹他：劳您费心！

曹丕拍了拍牛仔裤上的鞋印，对着离开的那人比了个中指：靠，你还真下脚啊。

曹植看得很乐呵，说哥你大学生活还挺丰富多彩的。

曹丕掸掸手上的灰：得了吧。

整整一寒假，除了春节放假那几天，曹植几乎天天跟着曹丕往图书馆跑。食堂吃烦了，下过几次馆子，两人能轻松干掉一盆水煮鱼。隔三差五下午饶一顿酸奶水果捞。风里瑟瑟发抖地吃，也不知道图什么。

临近假期结束那两天曹丕没再去，在卧室里收拾东西，衣服和杂物统统塞进很小一只万向轮拉杆箱，最后那晚上八九点钟曹植坐他哥卧室床上看他哥忙活，像是一场（有报备的）离家出走的序幕。

他把床上几件叠好的衣服帮着放进曹丕行李箱，不由感叹道：这个假期真的好开心啊，暑假还可以这样吗。

曹丕摇头，说暑假他就可以留校了。

曹植瘪了瘪嘴，扫兴地说了声好吧。

他挠挠脑袋，眺着窗外的景色，心说：够啦，够啦，人也不能太贪心不是。